可那些符号和线条在他眼里,比天书还要难懂。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。
旁边一个戴着眼镜、看着斯斯文文的小伙子,听得频频点头,笔记记得飞快,
偶尔还举手提问,问的问题李老蔫连听都听不懂。下课铃响了,
李老蔫看着自己鬼画符一样的笔记本,再看看旁边那人写得工工整整、条理清晰的笔记,
一股巨大的绝望和羞耻感像冰冷的铁钳,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。他猛地合上本子,低着头,
第一个冲出了教室,融入了外面沉沉的夜色里。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吹得他脸颊生疼。
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,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,
看着衣着光鲜的行人匆匆而过,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,
与这个沸腾的世界格格不入。力气?这城里不缺卖力气的。他卖不过那些更年轻的。
搞养殖?他没那个本钱,更没那个运气。 学技术?
他那颗被黄土地和苦日子磨钝了的脑子,根本转不动那些弯弯绕绕的知识。原来,废物,
换个地方,换个时代,还是废物。李老蔫拖着他那副被生活反复捶打过的身躯,
背着那个空瘪瘪、只剩下几件破衣服的铺盖卷,一步一步,像游魂一样挪回了小河沟村。
村口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,树下乘凉、闲磕牙的村民看到他回来,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。
那目光里,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,也没有多少同情,更多的是探究,是了然,
还有一种……微妙的、心照不宣的“果然如此”的神情。“哟,老蔫回来啦?
” “城里不好混吧?早说了,外头哪有家里自在!” “就是,咱小河沟现在多好,
二柱那小子捣鼓的啥……对,水力磨坊,快弄好了!以后磨面省老鼻子劲了!
” “德贵叔说了,合作社马上开张,以后咱们种的药材,张寡妇帮着炮制,能卖大价钱呢!
” “还是咱们这儿好,风水宝地!老蔫,回来就踏实待着吧!”那些话语,
像一根根细密的针,扎在李老蔫早已麻木的心上,不痛,却让他浑身发冷。他低着头,
含胸驼背,加快脚步,...